写给老情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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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读《宝贝,宝贝》,想要一个像周国平那样的爸爸,博学、儒雅,深情。后来读《致女儿书》,想要一个像王朔那样的爸爸,幽默、好玩、宠溺。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有一个女儿,他们对女儿的爱绵密细腻,像情人又似长者,代表了我对父亲形象的所有理解。

长大一点后,我觉得,有一个名人老爸的女儿毕竟还是少数,再不济也应该有一个像宁姐姐那样爸爸,你看好的东西他给你买双份,看演出的时候他把你举过头顶,常常虎着脸吓你,却从来舍不得打你。上学了,在灯下为你辅导数学作业。后来你恋爱了,他紧张又关心,再后来你失恋了,他气得有失风度恨不得跟那混小子拼命。这样父亲基本上可以用一个词概括:人生导师。

可是我既没有一个像周国平、王朔那样的父亲,甚至也没有一个像宁姐姐的爸爸那样的父亲。都说父亲会影响女儿的择偶观,我甚至一度把我喜欢老男人的原因归结于我没有一个像人生导师那样的爸爸。我的父亲太平凡,小时候他不能给我讲数学题,长大后也鲜少跟我探讨人生选择与哲理,他的爱表现得笨拙生硬,十九年前他逗弄我的方式是“来,爸爸香一个”,十九年后,他对于父亲的理解还处于这样一个低龄的水平。

明天是父亲节了,我跟他打了个电话。去年父亲节时,我跟同学去湖南路联系暑期社会实践,从彭的事务所出来,我接到他不无醋意的电话,抱怨我把这个节日忘了,其实,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记得这个节日。那时,突然就觉得他老了——只有人老了,才开始上心稀疏琐碎的事情,他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昨晚在电话里,他提到转专业的事情,我愣了一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转专业了,但是我好象居然没有告诉他。我仿佛已经习惯了跟妈妈每天一个电话,鸡毛蒜皮的小事早请示晚汇报,而对他却是一个学期也难得有几个电话。我的近况他都是通过我妈才知道。我有那么一丝愧疚,又觉得无可奈何。

我一天天的长大,羽毛渐丰,他一天天变老,措手不及。

曾经他是我的保护伞,是我在游览场的安全带和强心剂。只是彼时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老,眼角深深浅浅的皱纹,上楼时大口大口的粗气,以及体检单上一串不太健康的指标。

我一直觉得他是心肠很冷硬的人,他从来不向任何人低头服软,却对着我的一封类似于命题作文的家书痛哭流涕。

我上小学时,有男生欺负我,他到学校帮我教训那个男孩。上初中时我住校,有一次脚化脓,他每天到东校区接我去医院换药,然后回家,背我上七楼。那个时候我应该有80多斤了,靠在他背上听他沉重的呼吸,感受到他略微打颤的腿,心里一阵难过。

大一寒假回家,他骑摩托带我兜风出了事。我的额头磨掉一大块肉,我躺在医院里不好受,不理他,他脸上负了轻伤,站在床边手足无措,不敢说话。

后来妈妈跟我说,我回学校后,他心里一直有个疙瘩。有一天跟朋友吃饭喝酒,突(http://www.wdczx.cn)然情绪失控大哭,说什么他对不起我,说幺儿才十八-九岁的年纪额头上就摔个疤是他的错。

当时听妈妈一说,我霎时泪凝于睫,然后生生把眼泪咽回去,强装笑脸说,本来也不是美女,也不靠脸吃饭。其实我根本没怪他,但是他心里却为此内疚许久。

上学期期末回家,在火车上不愿吃饭,家对我的诱-惑就是他拿手的芋儿鸡和水煮肉片,他在电话那头说,回来爸爸就做给你吃。

他在外人面前是自来熟,但是不会跟我说话,我们在电话里话题甚少,每当他在旁边看着妈妈和我打电话,他就酸不拉唧地在旁边抱怨,又是多少话费埃但每当他拿过电话,就总是说个不停,哪怕是重复的废话。

前几天听妈妈说,他又开始在家做枇杷膏了。每次他做完枇杷膏,就特别乐意跟别人分享心得体会以及做法技巧……

那么多,那么多……

当我刻意去回忆时,才发现掉了那么多细节,带着体温的感动。我想,我们不能去选择一个父亲,但是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父爱,却是人生至幸。

虽然他不会看到这篇文章,我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

父亲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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